清明时节忆祖母

浮野1021 · 发表于 2024-4-4 00:11

清明节是中国传统节日之一，也是祭扫先人的日子，传统祭祖文化是前三后四，往年大多都是父辈们代替祭拜，昨日堂姐讲起父辈们已经老了应该让我们多去祭拜祖先，免得先人坟墓在哪都找不到了，表姐们也应声附和表示要一起前去。祖父母的墓地坐落于群山之巅，比较偏远，走路大概需要二十分钟，一行人带着镰刀锄头水果祭品浩浩荡荡出发，一路上大家谈论着祖先的点点滴滴过往经历和故事，再一次勾起对亲人的思念，尤其是祖母。祖父去世的早，我的记忆中只有祖母。
   记忆中的祖母是那样的慈祥和蔼，性格温顺，轻声细语，话不多，善于倾听，她总是能耐心听别人把话讲完才恰到好处的补充几句，三言两语，总是让对方听起来很舒服，祖母从不与四邻八乡的人发生冲突，她总是说吃亏是福，每每邻里纠纷的时候，人家总是第一时间找祖母处理，祖母总是能完美的劝慰双方心平气和的握手言和。每次出门总是一路与人打招呼一路嘘寒问暖，由于我家辈分较低，祖母总是称呼别人阿公阿婆的，于是发生很有意思的现象：祖母喊别人阿婆，阿婆连连摆手示意喊高了回礼喊祖母阿嫂，那时候我都听得辈分都很混乱，尤其是她喊舅公阿姊，喊舅婆也阿姊，舅婆喊舅公也是阿姊，我听得云里雾里，后经我母亲解释才搞清楚，祖母一共三兄妹，在那个年代也属于少生优生的典范，哥哥舍不得叫，怕折寿，喊阿姊能镇得住命。
祖母大字不识一个，但记忆力惊人，她喜欢听温州鼓词，看传统越剧，往往能够把整段鼓词故事记下来，讲给我们听。小时候的夏天，祖母总是摇着蒲扇给我们讲白马将军的故事，讲五女拜寿，讲五女兴唐.....，记忆中的祖母，传统；但不墨守成规。没读过书，但善于学习，心灵手巧，小时候看到祖母帮别人加工刺绣，羊毛衫用几十种针线花花绿绿的勾勒出各种各样的图案，非常漂亮，色彩鲜艳。她也喜欢看电视，听不懂普通话，但还是喜欢看，当然她更喜欢的还是看本地方言节目：百晓讲新闻。
   祖母一生经历坎坷，命途多舛，但从不向命运低头，长女早夭，中年丧夫，以一己之力拉扯三个儿女长大成人，其中艰辛，可想而知。听堂姐说，我家祖上颇有家业因祖父医治病症家道中落。祖母喜欢安安静静，有独立思考能力，遇事不慌，宠辱不惊，很少看到祖母有大喜大悲的样子，记忆中有两次令我记忆深刻，那一年差不多十来岁的夏天，祖母一边讲故事我一边独自玩耍，头脑昏昏欲睡的时候，一辆三轮车在我家门口停下来，下来一气宇轩昂之人，往我家飞奔而来，来人非常激动地喊了一声：舅妈。祖母一怔，问：客人找谁？来人说我是阿呆，祖母仔细端详来者，嘴里喃喃道：阿呆，你是阿呆，真的是你啊，激动的握住对方的手，让我喊对方表伯，听说表伯在台湾安家，几十年联系不上，一时家里非常热闹。那几天祖母非常开心，跟表伯常常深聊到半夜，听说表伯小时候是祖母养大的。
还有一次是大概我读初中的时候，有一次祖母在我家阳台上种了一颗种子，有一天花开了我仔细端详这朵花，紫红色的花，非常妖艳，又大又好看，感觉似曾相识，我说奶奶这花好像是书本上的罂粟花，祖母一怔，说是的，我说听老师说罂粟花是不能种植的，祖母告诉我是听她那些老朋友说的偏方，想用来治疗腰腿疼痛，我说使不得国家政策不能种植，哪怕是一颗也不行，我让我爸去买膏药给她贴，祖母非常认可我讲的话，当场就把这朵花给刨了丢掉。
记忆中的祖母不像别人家的老奶奶们一样常年喜欢去寺庙烧香拜佛，她对这些事不是特别热衷，但是也愿意随大流。她喜欢接触新事物，那时候电话机是小众产品，安装的人家不多，祖母强烈要求安装一个，价格挺高的，但祖母意愿强烈，我妈还是安装了一台，听说她一直惦记着台湾表伯再次回来，想告诉他家里电话号码，一解相思之苦，然而表伯来过两趟之后，台海局势紧张，中断了联系，表伯再也没有来了，直到祖母过世，也等不到台湾来电。
祖母喜欢了解外面的世界，那时候表哥在武汉开店，每每回家来看望她，总要嘘寒问暖，叫他讲讲外面的世界。表哥总是声情并茂的讲他的所见所闻，乃至后来我从事汽车配件工作在全国各地跑业务，祖母总是给我掐指计算时间，有一次我外地回来，祖母说：孙儿这次在外待了整整二十天，我告诉祖母一路从广东-广西-贵州-重庆-安徽-苏北，在苏北徐州朋友那边住了好几天，耽误了时日，她喜欢听我讲述旅途中碰到的各种见闻，南北方的差异，人文地理的不同，她总是听的津津有味。当然我总是报喜不报忧，祖母总是说，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，吃亏没关系，要从吃亏中成长。祖母最经典的一句话我印象深刻：人生在世，可以平凡，但不可以平庸。她说这是我们的家训。
   弹指一挥间，祖母离开我们已十一年了，弥留之际，医生说可以考虑血管支架，祖母摆手表示不愿手术，时年已经八十七岁高龄，开些药送她回家静养即可。祖母不愿花费高额治疗费给晚辈添负担，在家数日即与世长辞了，高风亮节，令人钦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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